聽。

我是周聽。
排球/日文學
‼️維勇不可‼️

【维尤】传信

码一个

145:

微奥米,二战背景(我尽力了,然而毕竟非历史专业,考据党轻拍


 


火车进站的汽笛声将尤里•普利塞提吵醒。几缕阳光透过靠近棚顶的铁格窗照在铺满干草的地板上,空气中浮动着灰尘与霉菌的味道。他从一个木板箱旁坐起来,侧身靠在晃晃悠悠的车厢上,将一条边缘翘起的铁皮扒开一道缝隙,眯起眼睛打量车厢外的景象。他的指甲缝里沾满了泥土,从眼角到下巴上堆积了几片擦伤尚未愈合的血痂,乱蓬蓬的头发因为疏于修剪而垂到了脸颊——浅金的颜色昭示着这个斯拉夫人年纪尚小。


列车刚刚停稳,车门就被唰地拉开,一群腰间挂着恰西克马刀的哥萨克骑兵涌了上来,给车厢里混进一股马粪味。尤里在嘈杂的脚步声中皱起眉头,把军帽从头顶摘下来扣在脸上,抱着手臂靠回木箱与车厢壁的夹角。一个魁梧的骑兵中士看中了他背后的木箱,粗声粗气地叫尤里给他让个地方,没成想眼前瘦弱的小不点压根没搭理他。于是他伸手捞起尤里的帽子,被尤里蹭地站起来一把揪住了衣领。


“你想打架吗?”


中士恼火地举起拳头比划了一下,尤里踮起脚梗着脖颈不甘示弱地瞪回去,旁边逐渐围上来几个看热闹的士兵。这时一个严厉的声音插了进来。


“格鲁比斯特,别胡闹!”


来人是一个年轻的哥萨克,比尤里大不了几岁,有着典型的黑头发与黑眼睛,却没有留唇须,脸上刮得干干净净。“省省你的力气打德国人吧。”他又训斥了中士一句,转身向尤里敬礼,“奥塔别克•阿尔京中尉,隶属骑兵第32师。”


“尤里•普利塞提,331步兵团的。”


尤里回礼,然后两个人靠着木箱重新坐下来,围观的人见状也都各自散开。


阿尔京瞥见了他领章上的三角形,不动声色地将尤里打量一番。


“你怎么一个人,下士?”他忽然发问,“从哪里来的?要到哪里去?”


“执行任务。从前线来,往斯列格尼去。”


尤里不愿意过多解释,捡回军帽拍了拍灰尘,“如果您不介意,长官,我赶了好几天的路,需要休息。”他冲着骑兵中尉点一点头,又把帽子盖回脸上。


火车摇晃着驶出车站。尤里在车轮与铁轨有节奏的撞击声中小憩了一会,被一阵低低的争论吵醒了。他侧耳听他们猜测自己的身份,从军服上满是血污的逃兵到面容标致的日耳曼间谍,越猜越离谱,最后讨论声戛然而止。尤里估计是那个中尉无声地制止了他们。闷热的铁皮车里有人点燃了香烟,缭绕的尼古丁的味道刺激着昏昏欲睡的士兵们。闲谈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隔壁车厢响起一阵低哑的手风琴试音,而后曲调逐渐变得轻快而活泼;有人随着音乐跳起舞来,皮鞋飞快地击打着地板,引得其他骑兵拍手叫好。


这曲子尤里熟悉得很,却一时半会叫不上名字。他记得团里军乐排的乐手拉过这首曲子;那个教他识字算术,天天嚷嚷着要送他去上大学的政委也喜欢哼它的调子。这让他有点想家了,想念那些为了隐蔽而无法生火,大家靠在一起取暖的夜晚——他是被军队抚养大的,父母在他还没有什么印象的时候就牺牲了。托他那英勇的双亲的福,他在兵团里颇受照拂,奇迹般地活了下来。等他长到十几岁,团长让他随了第一个发现他的军官的姓氏,把他编到时任少校的维克多·尼基福洛夫的队伍里去。尼基福洛夫少校对手下的士兵一视同仁,不像其他人那样忌惮尤里的身份与年龄,该训练的项目与应受的惩罚一样都没落下。尤里一开始对他恨得牙根痒痒,天天找机会往他装伏特加的小铁壶里兑水。后来终于有一次偶遇升任政委的斯耶特里,向他倒了好一阵苦水,控诉维克多的“罪行”;没成想政委跟维克多是一条战壕里的,还反过来劝尤里说像尼基福洛夫少校这样的做法才是真的对他好。尤里当时挺委屈,把这些都归咎于维克多,觉得他那张脸不但能吸引女人,连一向对尤里十分溺爱的政委都被他迷惑住了(很久之后尤里才明白过来,大概整个步兵团只有他一个男人有这种想法)。后来维克多喝酒的时候开始带上尤里,喝醉了就搂着他发政治牢骚,说要不是当局犯错就不会折损军事人才云云;尤里有好几次以为自己抓住了把柄,兴致勃勃地想去找政委告状,转念一想政委说不定还会同意维克多的观点,遂作罢。再后来,维克多带着营队打了几场胜仗,被升职调走了,尤里再也没见过他。


尤里翻了个身,后腰磕在木箱的棱角上,痛得他蜷缩起身体。他感觉这一下把一处还未愈合的枪伤又磕得流血了——那是他因为没有听从团长的嘱咐而得到的教训。普利塞提上校因为近期几个连队在前进过程中受到敌军小股部队的频繁骚扰,担心无线电通信被监听,手写了报告派熟悉路线的尤里送信。他特意叮嘱尤里绕开德占区沿靠北的铁路走,结果尤里为节省时间擦着德占区的边缘摸黑夜行,被巡逻的德军士兵发现,一发子弹从腰侧擦了过去。尤里侥幸逃脱,却因此弄巧成拙,耽误了半天的行程。他懊恼地靠着车厢重新坐起来,把手探到衣摆里紧了紧绷带。这不是他第一次受伤了,却是最窝囊的一回。他觉得自己将来搞不好会因为这种愚蠢的冲动而丧命,如果因此搞砸了任务就更糟糕了。


对面的几个哥萨克开始谈论起一个军队服务社里女售货员丰满的胸脯,互相用荤段子将对方逗得哈哈大笑,乐此不疲。热闹的气氛将尤里沮丧的情绪冲淡了一些。不过他向来对女孩子不感兴趣,并且觉得欺负她们是很不光彩的事情。况且维克多就从来没有主动跟姑娘们勾搭在一起。他冷眼环顾四周,发现那个替他解围的骑兵中将竟然也翻出了一个短头发姑娘的照片。


“这是米拉,在战地医院认识的。”骑兵中尉意识到了尤里的注视,他收起照片,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这次万一回不来,看不到真人,看一眼照片也行啊。”


尤里眨了眨眼睛。他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从来没想过这种问题。行军间隙能休息则休息,万一碰上遭遇战,前一秒还在拍你肩膀的士兵下一秒就没了,也没时间去想念个什么人的。硬要说的话,倒是想再看一眼那个喝着被自己掺过水的伏特加都能喝醉的维佳卡。这时尤里忽然慌张起来了,因为他意识到,自己既不知道维克多被调去了哪里,又没有留下什么关于维克多的东西,万一这次路上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你瞧,现在他也开始像新兵一样多愁善感起来了——虽然只是假设,但万一他被德国人打死了,就再也见不到维佳卡;又或者维佳卡先被打死了……


列车变更了轨道,车身一阵颠簸,将尤里从思绪中震醒。“有这时间还不如擦会儿枪呢。”他闷闷地嘟囔了一句,反手去摘自己的步枪,腰间的伤口被扯得隐隐作痛。


 


一直到晚上,火车才抵达尤里的目的地。斯列格尼车站刚下过一阵雨。一些没有来得及铺煤渣的小路上泥泞不堪。车站尽头只挂了一盏忽明忽暗的提灯。尤里看不清路况,一脚踏进排水沟里去,灌了满靴子的泥浆。他暗骂了一声,坐下来稍微控了控靴子里的水就又踩着湿哒哒的裹脚布赶路。临时指挥部建在一间被搬空的商铺中,远远地能看见门前长长的屋檐从一排房屋中伸出来,像是在清冷的夜色中向他招手。偶尔冒出几声家犬在梦靥中的嚎叫,很快便淹没在蟋蟀永无止息的哀乐中。


尤里在临时指挥部门口磕了磕靴子,糊在靴筒上干涸的泥片哗啦啦地掉下来。他费了一番功夫跟守卫解释有需要他亲手交给雅科夫•费尔茨曼中将的信件,最终说服那个士兵没收他身上的武器,把他带进里屋去。几个围在地图边的军官一齐抬头朝门口看过来。那个带他进来的守卫说明了情况,于是信件被传到一位鬓发斑白的老军官手上。尤里向他们敬礼,报告了自己所属军团及职务。


费尔茨曼中将回礼,没急着拆信,盯着尤里风尘仆仆的脸,问道:“你们团现任团长是谁?”


“科利亚·普利塞提上校。”


“指导员呢?”


“瓦维拉·斯耶特里耶维奇政委。”


中将对着身边一个军官耳语几句,那名军官便进入侧门领了一个人出来,领章上粘了四条长方形金属片。尤里从他踏进屋里的第一脚就睁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盯住他。来人个子很高,身材匀称,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浅色头发,颜色甚至比尤里的还要淡上很多,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有着来自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先祖。银发的军官打着哈欠挠了挠后脑勺,把军帽正了正,目光扫过正在被问话的士兵,顿时愣住了,手扶在帽檐上半天忘了放下来。


“普利塞提下士,你认识这个人吗?”中将紧接着发问。


“维克多·尼基福洛夫上校,七个月之前从我们团被调走了。”


尤里非常确定他离开的时间,关于这个人的许多事情他都记得很清楚。


“这确实是331步兵团的那个孤儿,没有问题。”维克多打断了审讯,开口替尤里作证。


“还没轮到你说话呢!”费因茨曼中将瞥了维克多一眼,佯怒道,脸上的表情倒是稍微放松了一些,“我当然知道没有问题,要是老普利塞提敢给我们养了半年的小间谍就该被撤职了。”他看了看尤里裤腿上和靴子头的泥印,对其他军官笑道,“我就说他们早该把那条沟围起来。”然后他让尤里去洗个脸,并吩咐其他人给他换两片干净的布条裹脚。


尤里被安排在岗哨轮休的小屋里等中将的回信。他刚缠完裹脚布,就见尼基福洛夫上校领着一名卫生兵走了进来。尤里迟疑着向他们行礼,被维克多上前几步一把将衣摆掀到肋骨边缘:从军服下面露出一块脏兮兮的纱布,挂在几条松松垮垮的绷带上。


“我就说你没事走路老夹着胳臂干什么。”


尤里听出维克多话里火气挺大,想起他当年在团里训练新兵的气势,觉得受伤了还要挨一顿揍实在不值得,就忍住了没顶嘴。卫生兵动作相当迅速,等尤里反应过来疼的时候已经开始系绷带了。腰间热辣辣的,像是被谁用火燎了一下;他觉得要么是这里的药剂消毒效果太强,要么就是自己在维克多面前痛觉更灵敏了。


卫生兵急着回去照顾伤员。尤里就埋怨维克多,说你把我叫过去不就得了,况且已经包扎过了,让人家多跑一趟太浪费资源。维克多嘲讽他说不爱惜身体就像不会擦枪的新兵蛋子,就凭他那三脚猫的包扎技术,非得感染、发烧不可,以他的小身板扛不了几天就能带着中将宝贵的回信一头栽倒在大树底下再也爬不起来。尤里自知理亏,跑到铁盆边往脸上泼了几捧冷水,一会功夫把整盆水都搅浑了;没找到毛巾,就用脏袖子胡乱抹了几把,结果又添上几道灰印子。维克多生气的表情绷不住了,伸手去擦了一下尤里脸上的污渍,接着被尤里躲开了,只得讪讪地收回手,转到窗边,从衣兜里摸出一支烟来点上。


“你还有烟了吗?”尤里跟过来靠在窗沿上。


“没,就剩这一根了。”


尤里撇了撇嘴,看着袅袅的烟雾只有眼馋的份。


半晌,维克多把烟拿开,纳闷地问他:


“你是怎么回事,从德占区抄近道了?嗯?”


“嗯。”


维克多扭过头来,看他一幅低头认错的样子,没再忍心教训他,把剩下半截烟塞到他嘴边,狠狠地揉了一把他又细又软的头发。尤里像捡了宝似的叼着烟躲到另一边,生怕维克多再抢回去。


“你不用去开会吗?”


现在烟雾开始在维克多眼前飘了。


“开完了,你前脚刚走我们就讨论上了。”维克多看着尤里猛吸一口尝试吐烟圈的样子,觉得挺好笑,“你以为我像你一样,仗着谁都认识就自由散漫,在兵团里横行霸道的。”


尤里瞪了他一眼,急忙替自己辩护,没留神呛到了,捂着腰咳嗽。维克多帮他把烟屁股掐灭了,拧开水壶递过来。尤里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眼睛还往烟蒂那里瞄。这时费尔茨曼中将派人过来,尤里放下水壶一路小跑地去领信。维克多送他到门口。尤里没有向他敬礼,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一眼,快步走开了,再也没回头。他的背影在月光下被拉成细长的一条,悉索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在蟋蟀断断续续的哀鸣里。


请让他活下去。


维克多•尼基福洛夫,布尔什维克党员,平生第一次冒出了向圣母祈祷的念头。


END.


 


注:


*大部分人名与军团编号皆为杜撰,只有阿尔京那个历史上确有其事,是一个哥萨克骑兵师。


*杜撰的人名地名都是用的俄语谐音,大家可以猜猜看什么意思。


*苏联军队有收养烈士子女的传统。


*军衔与年龄不成正比,科利亚可能年纪比较大才参的军。维克多和他服役时间差不多,且同样军衔担任更高职务,证明他能力突出,处在晋升的考察期。


*关于发色:一般斯拉夫人和日耳曼人小时候头发颜色很浅,长大之后逐渐变深; 像维克多那个年纪还能保持发色趋近于银色的人有北欧血统无疑了。

*关于尤里这个名字:我在查阅资料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格奥尔吉的昵称就是尤里!我天!原来尤里跟他师兄是重名的?!(雅科夫面对一动一静两个格奥尔吉有多头大可想而知)不过加上父名应该就不会重名了。所以尤里那么不喜欢跟勇利重名是有原因的:本来就跟自己师兄重名,好不容易让自己变得脱颖而出易于区分了又来了个亚洲尤里,能不火大么?(所以其实那个GPF上是三个yuri同台吗hhhhhh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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